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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东乡暴动功亏一篑 省城开庭…

    杜华梓时期,国共正紧密合作,可以大张旗鼓地发展,而段益民时期,国民政府正大肆,所以段益民的工作做得非常谨慎,他深知在白色恐怖笼罩的状态下,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都有可能是流血事件儿。

    流苏正艳的时节,益都县城来了一位领导,他叫利,是军委书记。这个张书记蓄着短平头,留着络腮胡子,说话嗓门儿很大。利守着益都县的部分骨干,直截了当地指出了段益民工作上的弊端,说他对待工作过于小心,致使进度迟缓,最后还慷慨激昂地提出了“北方落后论”。什么是北方落后论?就是南方的革命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干得热火朝天,而北方的革命却行动迟缓,这与北方人的性格有关,做事过于谨慎,缺少南方人的那种激情。他这番“落后论”明显是针对段益民的。段益民含笑不语。

    接下来利又说了一项即将实施的任务,组织起义。他说,一定要在青纱帐长起来之前组织起来,密切配合我军取得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先后顺序是博兴,益都,日照……段益民提出了异议,就当下益都县的形势来看,还不适合这种大规模行动,咱们的武装力量还很薄弱,缺少枪支弹药,这样贸然行动存在很大的危险性,再者说了,即使行动成功了,参与的这些人怎么办?他们又该往哪儿去?会不会造成屠杀事件……利一拍桌子,指着段益民指责道,这个那个就你事儿多,你这种性格怎么能干,我看把你免了算了。段益民实在忍不住了,腾起身子不服气地说,不用你免,我不干了。言罢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屋。利摆摆手大声说,甭管他,我们就要执行铁的纪律,下面我宣布,免去段益民的书记职务,由郑云岫同志担任,任此次的总指挥,冀虎臣同志任东乡总指挥。你们尽管行动,我会给你们派一个有军事经验的人过来协助你们。第一次讨论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两个月后,利又来到了益都县城,第二次开会讨论事宜。看来他是铁了心地要把这场运动搞起来。这次他仍然强调了重要性,并提到了一个人。他说我会给你们派一个工作经验丰富的人过来,协助你们组织这次行动,他叫鲁贞元,是省委的巡视员。他之所以决定把鲁贞元调过来协助这次任务,是觉得他在益都县城待过多年,有丰富的工作经验。

    七月份,鲁贞元出现在了讨论暴动的第三次会议上。这次参加会议的有十二个人,会议还是由军委书记利主持,这次他给在座的每位同志分派了具体任务。鲁贞元协助冀虎臣,争取在东乡打响第一枪。利布置完了任务就走了,说要去博兴,按照顺序,博兴是山东省的第一枪。利曾经承诺过,说要派一个有军事经验的人过来协助行动,难道就是这个鲁贞元?这是个巡视员啊!叫他卜卦还行,难道他还有指挥打仗的本事?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其实利还真是放了一个空头炮,只是给他们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在那种状况下,他也没处去找军事指挥家。

    鲁贞元跟着冀虎臣到益东乡准备工作,他们在郑母、老鸦窝等十几个村子成立了贫农团、赤卫队,只等着县委的一声令下了。连等了数日,也不见省委的人过来,冀虎臣有些按捺不住了,领着部分同志直接闯进了郑母区公所,打死了一个区助理员,抢了二十多条长枪,起义的第一枪终于打响了。可是这个时候的郑云岫还在城里,与同志们研究起义的问题,根本就不知道东乡已经开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苦苦等待的省委领导终于来了,不过是偷偷摸摸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来的这个人就是利。利到了益都县城之后,直接去了吴广备家里。

    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双手抱着脑袋瘫坐在了椅子上。吴广备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抬头盯着吴广备说,我来这里的事儿,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这几天很累,好好休息休息。言罢,倒在吴家的炕头上睡起了觉。吴广备不敢再多问,也没敢把他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实际上利是刚刚从博兴逃过来的,博兴刚刚拉开序幕,临阵脱逃了。这位的行事风格实在不敢恭维,错误的领导要及时纠正,要正确面对,然而他却选择了逃避。益都行动失败了,株连了六十多人无枉牺牲,其中还包括那个敢于向他提出抗议的原县委书记段益民。段益民虽然没参加这次行动,但因为叛徒的出卖,后来还是受到了株连。

    冀虎臣等同志的鲁莽行事,使他们处于了孤立无援的被动状态,益东乡很快惊动了国民县长杨九五。杨九五即刻调兵遣将,命冀瑞堂率领民团大队,钟家信率领警备队合兵一处,直扑益东乡郑母村,命赵若谦把守四处城门,严密搜查。民团和警备队的联合部队在益东乡与冀虎臣等人发生了激烈枪战,冀虎臣边打边向南撤退,领着部分群众逃到临朐山坳里去了。

    三百多军警严密布控,想要逃出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实在是难上加难。鲁贞元只好藏到了东圣水村魏复民的家中。魏复民是魏嵋的儿子,说起这个魏嵋,可是大有来历。他不但和孙先生是结义兄弟,而且还与王,邓并肩作战,为事业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鲁贞元不出例外地藏到了魏复民家的地窖中。那时候的人似乎都愿意藏到这种地方。后来事实证明,窖井的确不是藏身的好所在。大多的地窖都是一孔井眼,只要被敌人堵住,就无处可逃。鲁贞元也犯了这个错误。藏匿在窖井中的鲁贞元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眼前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何时辰。他想起了许多事情,想起了已经身故的妻子王小瑛,想起了待在益北特支支部的儿子鲁青州。儿子已经十二岁了,他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假如这次能逃过此劫,一定回去好好陪陪他。他又想起了他的挚交、益北段村的牛旭东,想起了东门里大街的小五子,这些都是他牵挂的人。既而,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驼背躬腰的身影,他想起了去年秋末时节在扈家官庄偶遇的那个驼背先生,嘴里默默念叨起了他吟诵的那首诗:益时解危巢,都忧我微小。新政须联众,动民匡天道。念叨了一遍又一遍……

    一声轻快婉转的鸣叫声收回了他的回忆。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从里面捧出了那只金丝雀,低低地嘟囔着,红儿啊!算起来,你跟了我也有十二年了,十二年啊!这是多么长的一段时光啊!等会儿我就把你给放了,我现在这种状况,怕是要连累你啊!燕雀又哀哀地啼啭了一声。

    魏复民的家中,钟家信正率领着警备队的人到处搜查,他们几乎搜遍了所有的墙角旮旯,一无所获。钟家信领着警员刚要走出魏家院门,一个警员说了一句:“钟局长,地窖里有鸟叫声。”

    鲁贞元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