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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高坤裕”三个字,逐字溢出唇齿之间。

    万安听见的,却是无法言说的悲伤,里面蕴含着的还有恨意与无可奈何。

    万安又问:“可也是你腹中子的父亲?”

    空中残留的鬼气随晓玲的情绪乍浓骤收,是为胎死腹中的胎儿而痛,为不曾在自己落难时露面的男人伤情,她恨,她怨,她痛,终究是为情所困。

    叶子宸乐此不疲的把玩万安纤白的细指,恋恋不舍从那玉手上抽回目光,在诡秘的寂静里抬头,落在女人高隆的小腹,“孩儿无辜,你杀了那么多人,恨他们心狠手辣,叫你一尸两命,可你就不恨你腹中子的父亲弃你们不顾?”

    “他们该死!他们欺我!逼我!作践我!”鬼气暴涨遮天蔽日,万安指尖微动,无形的屏障结成,将叶子宸围护其中,她情绪失控,几近崩溃,鬼气不受控制地冲泄外露。

    “我跪在地上,我求他们,求他们放过我,更求他们放过我的孩儿”不堪入耳的奇声怪调混杂着哀泣,“声、嘶、力、竭声泪俱下”

    血红的花自脚边绽放,那是她的泪,艳红的血泪凝结成珠,碎落在脚边。

    好痛

    恍惚中,她像是重回撕心裂肺的当日,慈眉善目的邻里蜕变成魔,它们破门而入,伸出的无数魔爪开始撕扯,将她推搡倒地拖出家门,村口搭建的高台是她最终的归宿。双手护不住腹中的孩儿,她被迫在挣扎中嘶喊哭求,试图唤醒人们心中的怜悯。

    “他有父亲!我的孩儿有父亲!他不是孽种!”

    “让我生下他,生下他,我死我自己去死!”

    “求你们,可怜我的孩儿!”

    “孩儿无错,孩儿无辜!”

    “放过我的孩子!”

    “救救他”

    十字柱上,哀求声不止,磕破的额头留下脏污的血,混着泪。

    行刑台下,一张张漠然冷淡的嘴脸,吐沫横飞尽是谩骂。烈火吞噬皮肉的疼,远不及心上的痛。

    脚下的巨阵绽放金辉,阻止女人继续失控发狂,弥散的鬼气被逼回体内,晓玲受到压制坐倒在地,她撑起上半身,望着前方的万安,恶狠狠道,“我未屠尽全村,已是心慈!”

    她忆着生前,诉说村中人的罪恶。

    “那村中王瘸子心怀不轨,骚扰不成散我闲话,叫我受人白眼!”

    “西村的冯寡妇,我怀有身孕之事便是出自她口,若非她,我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下令烧我的是村长,他道我腹中所怀,是野种,坏了村里的名声。王瘸子屡次三番败我名声,人人骂我狐狸精,喊我不要脸,认定我腹中之子来历不明!”

    “还有还有临村的五人!他们毁我墓冢,对我墓牌泼屎泼尿,连死都要羞辱于我,不肯放我!”

    生前之事过及脑海,她咬着恨,混着血一并吞咽,“他们该死他们该死!!!!”

    “他们死有余辜。”叶子宸从万安手中抽出玉牌,高扬轻抛,玉牌滚进巨阵,停在晓玲手边,“孩子的父亲可不在我玉阳府,你找错了人。”

    她看着玉牌失神片刻,喃喃道,“他说会娶我,叫我等他,待打了胜仗,会回来娶我的”

    晓玲小心翼翼捡起玉牌,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抱着玉牌护在胸口,两行血泪无声流淌,嘴里不断呢喃,“我的孩子不是孽种,他有父亲我与他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他参军征战,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可他变了,他不是他了,他不是高坤裕,不是我孩儿的父亲”

    万安皱眉,牧轻雪不再轻佻,叶子宸更是抿唇不语,冷峻非常。

    晓玲握着玉牌,向前爬行,她爬到圆阵边际,露出那张异常惨白的面庞,漆黑空洞的眼挂着血红的泪花,“生前,是我错怪他有负于我,大人,大人帮我”她试图去抓万安袍角,奈何受阵法所限,“他是受人所控,情非得已!”

    万安追问,而晓玲形同疯魔,磕头呼喊又抓又恼,央求大喊帮帮她,就是不肯说到正题。

    牧轻雪晃头,她被喊得头疼,扭身在桌上胡乱地翻,她从一堆法器里揪出个同荷包大小的布袋,翻来覆去地瞧看也没看出是做什么用的,阵里的女人开始乱嚎。牧轻雪啧声,施法在布袋上,她撑开袋口对准阵里的女鬼,念了两句诀将人收了进去。

    万安看她,牧轻雪耸肩撇嘴,无辜道,“她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