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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香水、万斯、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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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的八月结束了。

    中午回家吃午饭的时候,母亲破天荒的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乌鲁木齐大范围降温,工地的铁皮房里冷的吓人,但是好歹赚到了钱,等过年就回来。

    她又拐弯抹角的问了问殷斯时的成绩。

    殷斯时像报流水账一样的说着自己最近几次考试的成绩。

    母亲向来话少,只是在清醒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关心家里人。她安顿殷斯时好好学习,说完叹了口气。殷斯时察觉她不对劲,赶忙问“妈,怎么了?”

    “你爸干活儿的时候摔了一下,手骨折了,疼的厉害,其他没什么事儿。”

    “你们在吃饭吗?”她问。

    “嗯。”对面的父亲接过电话,“在外面吃,工地停电了做不了饭。”

    很小的时候,她也跟父亲打电话,那时候总是所有人都说完话她才有时间和殷简宇聊天,她从不叫他爸爸,话筒递到自己的耳边,她总说,“你好。”

    殷简宇会轻声笑,然后也跟她说“你好。”

    她在脑子里想他一个人坐在摊位前吃面的样子。他吃东西很粗鲁,总是大口的吃,声音也大,隔壁摊位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嫌弃他。

    他吃完饭后嘴角留下点面渣,嘴巴沾满了油,冬天外面肯定很冷,他还会问老板要碗汤一口气喝下去,随便擦擦嘴然后骑着摩托车往租的房间里赶。

    他租住的房子在快要拆迁的老旧巷子里,里面只有张床,黑漆漆的晒不到太阳,墙壁外面长着很高的爬山虎,绿油油的挡住窗户。

    夏天他跟家里人打电话时就躺在太久不洗床单已经发黑的床上,耳边是呜呜转动的风扇他翻个身,身上就留下竹席的印子。

    他吹着吹着就会睡着,电话不挂断,殷斯时听着他的呼吸声数数,数到一百秒的时候,她在心里悄悄说拜拜挂掉电话,然后把手机还给母亲。

    母亲总怪她不跟父亲说再见。

    “手还疼吗?”

    她的眼圈有些泛红。

    “不疼,你妈瞎说的,我缓缓就好了。”

    下午她回学校上课,一直提不起精神。

    李曦然第一节课结束回的教室,离他们去看他才过去两天,他鼻子上贴了个创可贴,背着书包几乎是和政治老师一起进的教室。

    第三节课下会放假,殷斯时收到了江雨桐的小纸条准备暂时不回家去打球,入秋后气温第一次回升,外面热的厉害,用江雨桐的原话说,“是流汗的好天气。”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江雨桐发现自己有张英语作业的卷子没写,其他人的都交了,偏偏她非要自己写,趴在座位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手里的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

    殷斯时百无聊赖的看书,何茜茜和余野一下课就跑出去了,估计有很重要的事情。她往后挪了挪,躲在光里,二十分钟后江雨桐去交作业了,李曦然抱着篮球进了教室。

    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和他打招呼,他却把篮球扔到自己的座位下面径直走了过来。殷斯时呼吸一窒,瞬间坐的端端正正了。

    他随手拽过一个板凳,坐在殷斯时旁边,脚踩到她的板凳上。

    殷斯时几乎是立刻就闻到了汗水和阳光的味道。

    “殷斯时。”他的嘴唇红的像滴血,眼眶也是红的。

    他受了委屈吗?

    看起来应该是的,那几秒里,殷斯时看到他眼底的难过和憔悴。

    “我在。”她回答他。

    殷池絮的耳朵有了一瞬间的耳鸣,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江雨桐走到门口了,她听见了,抱着手臂靠在门框处看好戏。

    她没好意思说,手指绞着校服不知道该怎么办。

    “实话实说。”

    李曦然靠的更近一步。

    “嗯。”

    她被迫点头,那份犹豫在心里烟消云散。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只要不隔生死。

    李曦然伸出手摸了摸她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发黄的头发,将板凳放到原来的位置,穿上校服出去了。

    殷斯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注意到江雨桐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他什么意思?”她眼里的失落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