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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燕少主是世外高人,并不好找。藏月山庄为隐世宗门,本家藏在大越南境外的迷障山林中,外人不得其路而入,但名下的药堂“济月馆”倒是开遍了三国大地。

    黎尧在京畿附近的济月馆打听了个遍,然而都没有丁点儿他们少主的消息。最终还是在一场应酬中遇上端王,避开人搭了两句话。

    端王听完他问的,却只是摇头,说人不在。黎尧没明白,什么叫不在?不在上京,不在大越,不在藏月山庄?他有心追问,端王却讳莫如深,不再多提。

    端王难得出来与黎尧见一面,自然不是与他说几句闲话的,而是专门来提点过些日子齐宛太子进京的事:“有探子回报,齐宛国君病重。”

    齐宛现任国君十七年前继位时,年方弱冠,处事手段却狠辣得丧心病狂,带兵一路杀进都城,弑父杀兄暂且算是成王败寇生死自负,然而后宫妇孺从太后到襁褓幼子他一个都没放过,就连与原太子走得亲近的几位肱骨大臣家中亦是满门无一幸免。

    这位国君原是马背上的王爷,从前曾与魏国公沙场对峙,登基之后仍有过亲征,要说他如今也未至不惑,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无端病重未免疑点重重。

    黎尧不由诧异,确认道:“消息可靠吗?”

    端王点了点头。

    黎尧皱眉。

    此次齐宛提出要派使团来访上京的原由是太子已到选妃的年纪,齐宛愿与大越修秦晋之好,以正妃之礼迎娶大越公主,太子登基后尊其为皇后,两国缔结邦交,互不侵犯,世代安定。

    可若是国君病重……他那太子堪堪十二,即便定了人选,依大越礼法,也要过几年才送嫁,冲喜都赶不上趟。这样一想,齐宛使团此行,怎么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我会让人安排由燕云营在北郊接引使团进城入驻驿站,届时你负责他们的保卫任务,可多多留心。”端王道,“但时间不会太长,太子很快会让鸿胪寺的人接手,你正常交接即可,莫要与他的人起冲突。”

    黎尧低声应是。

    端王所说的太子正是他的六弟。太子中宫嫡出,八岁立为储君,十余年来,太子勤勉不懈,克己慎行,若没有端王,他也该是让百官归服的储君。

    只可惜,太子殿下的这位三哥,实在是太过夺目了些。端王善文能武,于内阁处理庶务井然有序,外派剿匪平乱有勇有谋。只不过是托生在皇贵妃肚子里,便碰不得那个位子,这些年来,暗地里不是没有为他鸣不平的,却都被端王压了下去,平日里也总是避让着太子。

    端王见他神情似有不甘,不免无奈,然此事实在无甚可谈,端王略一琢磨,悠然道:“你又将闻姑娘如何了吗?”

    黎尧反应不及:“我如何?”

    “这是你私事,我本不应多言,但,”端王微顿了顿,委婉道,“对待女儿家,还是该疼惜一些,不必将带兵的法子用来对姑娘。”

    欺男霸女的事儿,端王虽不做,但也见得不少,多是些纨绔借着家中权势威逼利诱,大抵都是一时兴起,欢情纵乐,玩过就算。像黎尧这样,把人弄到大半条命都没了又请燕少主来救的,还真是头一个。

    黎尧当年为了逼人就范,连镣铐都用上了,知道的明白那是他瞧上的姑娘,不知道的怎么看都是在审细作。而且他居然三年前闹了一出不够,如今竟还没消停。

    端王道:“论起来,你也算长情。心里既念着,又何必总是……”

    “什么……我怎么她了我?”黎尧被端王的眼神看得憋火,“殿下,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端王看着他,不说话,但神色依稀传达出了“对他非人行径的谴责”。

    “不是,她只要不跟我闹,我几时找她麻烦了。那不都是她脾气倔,不愿意好好过日子,非得跟我杠。”黎尧压抑着暴躁,低声急切解释,“而且我俩现在好着呢,她、她身子也无大碍了,只是……”

    端王见他欲言又止,想起近日坊间传言魏国公夫人四处拜访,心中明了:“令堂在为你操办婚事了吧。”

    黎尧想到这事儿就烦:“别提了,回去就催。”

    “闻姑娘,不愿意?”端王试探道。

    黎尧面色沉沉,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只虚虚从喉咙呼出个浅浅的尖儿,更深的郁结被死死压在胸中,一丁点都泄不出,他苦笑了下,道:“她要跟我说不愿意倒好了。”

    这些日子黎母越催越紧,姑娘家的画像都送到别院来了。人送去的时候黎尧不在,新换的管事不收黎尧没交待过的东西,在门房拉扯起来,还是闻溪出来把画像取回去的。

    拿了也不跟他说,大大方方摆在他书桌上,他在她屋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去书房才看见。

    闻溪的态度就是与她无关,成亲也好纳妾也罢,你黎尧爱娶不娶爱纳不纳,反正别想她跟“国公府女眷”这几个字有任何牵扯。

    黎尧一脸焦躁愁容,端王瞧着有几分好笑。

    想他黎四公子也是英俊骁勇的少年将军,沙场刀剑无眼,死人堆里七进七出拼出来的功勋,如今为着个女子将自己折腾得犹如困兽,实在让人有些看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