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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尴不尬难为人

    第二十三章  不尴不尬难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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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梁吉向李真、霍青敬酒,为霍青所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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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惊讶万分。

有人觉得此子不识抬举,故多了鄙夷之色。

有人见霍青肤色白皙、相貌俊秀,怎么看都不像久经战阵的军人,便怀疑他是官宦子弟,加入龙武卒,只是为以后升迁积攒资历。

如今见他居然连梁吉的酒都敢拒,更加认定此子来历非凡。

众人所想,梁吉不得而知,但当前情形,令他尴尬,拿着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愤懑,微显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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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宴会,属于高级别应酬,梁吉是正五品,郡守是正二品,其他参会人员皆是当地名流。

霍青是龙武卒副排长,论官位品级,充其量是个百夫长,勉强算从九品,本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梁吉将从九品的小官,邀请到此等场合,介绍给众名流认识,且亲自敬酒,于官场规矩来说,此举明显有提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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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儿女英雄传》清·文康)若想在官场出人头地,才能、政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脉。

现世人们经常说“机遇难得”,所谓机遇,通常是指“贵人相助”,此“贵人”正是人脉。

有了人脉,自然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没有人脉,纵然学富五车、兢兢业业,也只能“酒香也怕巷子深”、“待字闺中无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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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梁吉的提携,对官场中人来讲,是一笔价值昂贵的礼物,是千载难逢之良机,无数人趋之若鹜、翘首以待,都未必能得。

他本以为霍青会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未曾想会却被其当众拒绝,此近乎于赤裸裸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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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吉内心愤意难平,却未失态,怒意稍露,迅疾而逝,转念一想:此子冥顽不灵,不过,权势诱惑于前,仍能忠于职守,倒也难得。

想到这里,愤懑之意渐消,爱才之心再起,遂易容而笑道:“霍排长,年纪轻轻,少年老成、忠于职守,难能可贵啊,既然如此……”

他边说边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钥匙,递给霍青:“此金库钥匙,就由霍排长来保管吧,我相信你定能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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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并非迂腐穷酸、不谙世事,他何尝不知梁吉敬酒之分量,但临走之际,马原谆谆教诲、耳提面命,凤冠关系重大、不容有失,故自觉重任在肩,无暇旁顾。

适才拒绝了梁吉的敬酒,他立刻深感惶恐,担心得罪梁吉,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他受马原知遇之恩,决心黄雀衔环、犬马以报,虽也敬佩梁吉为人,但相处时日尚短、情分未深,且并非直属上级,故把心一横,得罪就得罪了吧。

他本以为梁吉会勃然大怒,但其并未如此,反将钥匙授命他来保管,不加责怪,反委以重任,诧异之余,惶恐渐去,愧疚暗生,遂接过钥匙,深深一揖:

“卑职领命,定当恪尽职守、尽职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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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不愉快,梁吉轻描淡写地化去。

众人瞧在眼里,心中敬服:龙城曾有传言,与梁总管相交,如饮佳酿,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李真则为霍青担心,如今见梁吉如此处理,佩服之余,又有担心:只怕此人表面平和,内藏心机,须防他以后找茬发难。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霍青,心说:须找个时间,提醒了一下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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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全部过程,罗兰皆看在眼里,她本想上前替霍青喝酒,为他解围,但顾忌扎拉里·泰瑞尚在此处,未敢轻举妄动。

梁吉将事情平淡处理,她暗暗佩服梁吉的同时,也忍不住觉得霍青有点不识时务。

但转念一想,霍青若是识时务之人,岂会向一个青楼女子求婚,又怎能对一个蓝鹰间谍用情至深。

不识时务,不恰是他令人动心之处吗?

思及此处,她心中一动,目光追随霍青背影离开,眼中柔情无限、感伤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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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可真帅,难怪你会动心。”

不需回头,罗兰就知道,扎拉里·泰瑞回来了,这不是个能轻易被打发的角色。

尽管有思想准备,罗兰依然难以遏制厌恶之情,她深吸了口气,轻抿了一口酒,强忍不适,面色如常,静视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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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拉里·泰瑞酒量不错,喝了不少,依旧面不改色、脚底不晃,他举起酒杯,朝罗兰手中的酒杯碰来。

罗兰没与之碰杯,但也没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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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过之后,扎拉里·泰瑞盯住罗兰手上的戒指,微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将酒一口闷下,笑道:“现在钥匙在霍青手里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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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心中一颤,缓缓深呼吸,控制住急促心跳,让外表平静如常,没搭话,也没拒绝,有时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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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扎拉里·泰瑞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怎么?舍不得?”

罗兰依旧沉默,她必须沉默,因为一开口,颤抖的声音会让心潮起伏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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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拉里·泰瑞靠近罗兰,紧盯她的眼睛,内心忍不住暗暗感叹:这眼睛真美,犹如湛蓝的湖水,清澈明亮,又如蓝色宝石,晶莹剔透。

他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等杀了这个女人,一定要剜下她的眼睛,做纪念品。

他笑了笑:“等得手之后,我的人会配合你逃离,所以,放心大胆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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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与他对视着,扎拉里·泰瑞瞳孔小、眼白大,一对小小的绿色瞳孔散发着刺人的光,眼白浑浊肮脏,注视久了,她几欲作呕,但强忍不适、毫不退缩。

不知过了多久,罗兰感觉每一秒钟都漫长无比,几乎就要忍耐不住之时,扎拉里·泰瑞先收回了目光,后退一步,指了指她的手指,笑道:“戒指挺漂亮。”

言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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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口,才长出了一口气,她动了动酸麻的手腕,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将酒一口灌下,依旧难以遏制剧烈的心跳。

现在不仅是手在颤抖,她全身都微微颤抖,窗外一阵凉风吹过,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此时才发现内衣已被冷汗浸透,她又拿起一杯酒,没细看,一饮而尽。

这是一杯伏特加,入口无味,但烈度极高,滚烫的酒精灼烧着喉咙。

她不适地咳嗽起来,一阵恶心,用手捂住嘴,几步奔到一个渣斗旁边,呕吐了几口,直起腰来,用手绢轻轻擦去嘴角边的污迹,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反复回响:

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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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汉朦胧,云移花影,荷风香气,风泉清听。

霍青失眠了,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于他来讲,极为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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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军团上至军官、下至列兵,都练就了沾枕即眠的本事。

和平之时,训练艰苦,若不能迅速入睡,体力回复必打折扣,会影响第二天的训练质量。

战争之时,体力是战斗力的重要保障之一,若不能利用好战斗间隙迅速入睡、恢复体力,必然要影响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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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入伍仅一年多,但快速入睡的习惯已然养成,每晚爬上床,盖好被,头挨枕头,立刻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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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任他如何烙饼,睡眠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论怎么收线,皆无济于事,只能跟着跑,期待风停,风筝就势落下,可今晚风势不减,他只能睁着眼睛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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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怎么了?

霍青自问:难道是担心得罪了梁吉,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