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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帝国之乐章

    “老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对乌苏喝道。

    他已脱下黄大褂,摘掉了牛仔帽,换上一套笔挺的白sè西服,再搭配上他那个油亮的光头,十足一个风度翩翩的胖子。但他走路的时候,却出多了几分的别扭,总是缩头缩脑,东张西望;时而一个箭步,藏身于道旁的广告牌后面;或是扯起领口遮住自己的脸孔。

    乌苏“呼”的一声,蹿回我的身边,压低声音道:“长老,乌苏的心里很害怕。这种事情,我是从未做过,况且又换了这一身衣服,总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尽量的放松一点!象你这副獐头鼠目的样子,谁都能一眼看出你是有问题了。”

    “是,是!”乌苏挺起胸膛,连声道:“不紧张,乌苏一点也不紧张!”

    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信步向前走去。跟这样的浑人合作,早晚会被他的愚蠢所连累。

    穿过长长的清熙大街,我们来到一幢具有古典风格的建筑之前。时针指正七时一刻,天sè渐渐黯淡下来。头顶的灯牌闪烁着,远近都能看见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帝国之乐章”。

    两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怀抱着双臂,象两樽门神一般分立于大门两侧。时有形形sèsè的人出入这里。水柔告诉我们,蓝晶的行踪飘忽,出没无常,但这个娱乐城却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

    只有找出他的行藏,才能进一步查出“蓝天集团”的基地所在。

    我向乌苏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勾搭着他的肩头,摇摇晃晃的往大门内走去。我感觉到乌苏的肌肉紧崩着,充满着无限的暴炸力,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心里不禁暗暗诅咒:“这个大笨熊,但愿他不要误事才好!”

    当我们走至大厦门口时,一名彪形大汉的右臂蓦的向前一伸,沉声喝道:“谁介绍你们来的?”

    我们的身体皆是一震。

    我眼珠一转,急中生智的道:“嗨!是一哥叫我们过来玩一玩?难道老大你不欢迎么?”一哥是本市里恶名召著的流氓头儿,我抬出他的名号来,那名大汉的神情果然缓和下来,收回手臂,说道:“原来是一哥的兄弟,好说,好说!两位里面请!”

    我口中干笑一声,说道:“兄弟,多谢了!”急忙扯着乌苏往里面走去。

    “长老,你的笑声好jiān诈啊!”乌苏低声道。

    “老兄,你真是笨得可爱!”我皱着眉头,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是在做戏,自然是越jiān诈越好了。难道教我装出一副道貌昂然的样子?我们二人不被大卸八块才怪哉!”

    “我师父说,富贵不能yín,威武不能屈。我们出家人,应当心存正气,普渡众生。弟子换上这一身衣服,已是沾染世俗之气,对佛祖大大不敬。我真是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乌苏突然驻足下来,怔怔的望着屋顶,轻叹道。

    我心中一惊,急忙将他扯至一个角落里,说道:“喂!你师父怎么这样多事啊?什么都教?是不是要将我们害死在这里?对了,我是你的长老,现在你师父不在这里,你应该听谁的?”

    乌苏想了想,说道:“自然是听长老的了。”

    “不错,孺子可教也。”我笑道,“你是否听过‘随机应变’这句话?唉!这么高深的佛理,你自然是没有听过了。‘随机应变’的意思是说,在什么样的地方,做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你看,我们现在是置身险境,四周野兽环伺,我们只能做他们的同类,不能做他们的敌人,明白吗?”

    “长老,你说的话好深奥哟!”乌苏摇摇头,愣愣道,“弟子鲁钝,还是有一点点的不懂。”

    “唉,老天呀,你真是一个活宝!”我用力的拍了一下脑门,一字一句的说,“你一定要记住,长老我怎样做,你便怎样做!你现在就学一学长老方才的笑声!”

    “嘿……哈哈……”乌苏脸皮怪异的扭曲着,笑声远远传出。

    整个喧嚣的大厅顿为之静寂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二人的身上。我的心中一震,亦陪着乌苏大声jiān笑起来,一拳重重的击在他的胸膛上,嘿嘿说道:“哎呀!你小子真是坏透了,竟然连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不放过!”

    声音传出,人群之中又响起一阵猥亵的笑声。

    我凝望着一张张丑恶的脸孔,心中蓦的一震:几曾何时,我已经由一个品德高尚的职业医师变成如此肮脏的下三滥了?自从那股力量深入我身体之后,我的思想意识渐渐的被潜移默化,时时会出现一些可怕的念头?

    我仿佛已失去了自我……

    “长老,老老……”乌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霍然回过神来,双手使劲的扯着自己的头发。乌苏睁大着一双大眼,愣愣说道:“长老,你的神情好可怕哟!弟子感觉着那股邪气在你的体内蠢蠢yù动!”我叹道:“没……我没有事,继续做事吧!”

    我们顺着人群往右首行去,绕过两个转角处,眼前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入口顶端的墙壁上画着两个斗大的拳套,两个拳头碰在一起,迸发出力量的火光。一阵阵汹涌的声浪隐约自下面传出。

    人们纷纷涌入那条甬道,直往地下行去。

    “这里面又会是什么?”我心中狐疑道,与乌苏互视一眼,并肩走入那条甬道之中。这是一条长长的石阶,宽约三米,直通往地底,头顶的白炽灯将整条甬道照耀得纤毫毕现。往下深入数十阶,地下的喧嚣声就越来越盛了。

    过了不久,下面的地形又变得平坦起来。向前行出十余步,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铁门,门前有数名高大的黑衣汉子把守,而每一个进入铁门的人都须向这些人缴纳一百元人民币。

    “哇!究竟什么东西?这样的昂贵!”我心中咕噜道。既来之,则安之。最可气的是带上了乌苏这个浑人,白白的浪费了我一百元大钞。

    进入铁门,我们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简直是一个地底广场,无数耀眼的灯光在头顶闪烁着,下面万人攒动,声浪起伏不定。当中高筑一拳台,周围用铁网与观众隔离,两名赤着胳膊的高大汉子正在台上拳来脚往,情形异常惨烈。

    “打死他!打死他……”有人高高的站在座头上,疯狂的挥动着手臂,竭斯底里的吼叫着。

    “现在是‘开碑手’杜英雄对‘大漠飞鹰’撒冷。老兄,不知你愿意下注在谁的身上?”一个留着长发的胖子向我们迎了上来。

    我脑中灵光一闪,立时省悟过来。地下拳赛这种场合,我也只在电影里看见过,通常都是由势力强大的黑帮在幕后cāo纵。我的家虽然近在咫尺,竟也不知本市之中有这样的所在,当真是孤陋寡闻之极!

    “嗯……我们先观察一下,再下注!”我想了想,说道。

    “好啊,两位老兄果然是行家!”那胖子拍拍我的肩头,笑道,“若要下注,别忘了找我‘西皮王’。”

    我微笑着,目送“西皮王”庞大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心里寻思道:“黑帮也有黑帮的规矩。这个‘推销员’的尊容虽然不甚雅观,但态度却极是和善。嘿,现代的社会,什么地方都讲究和气生财嘛!”

    “咦!‘伽陀七手’?”乌苏目光投向拳台,忽然失声惊呼道。

    “什么伽……陀……七手……”我异道。

    乌苏道:“‘伽陀七手’是我们黄教中的武学,在草原上流传甚广,其中又以扎伦什布一支最为出众拔萃。扎伦什布寺长老穆哈德将‘伽陀七手’推向了另一个高峰。若乌苏所料无差,那穿红sè短裤的便是穆哈德长老的二弟子撒冷。”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拳台上那穿红sè短裤的高大汉子果然是凶悍无比,招招狠辣,拳出如风;对面穿黑sè短裤的“开碑手”杜英雄虽然也是频频还击,但身形已失去了应有的灵活。我自练成“大手印”之后,对武术技击也有几分独到的见解,当下笑道:“这下可好了,不出十招,你的同门师兄必定会赢了这场拳赛。”

    “何须十招?三招之内,撒冷师兄必胜!”乌苏道。

    声音刚落,耳边忽响起一阵震耳yù聋的喝彩声。我心中一懔,定眼望去,果然在短短两、三招之间,“开碑手”杜英雄的头部已连中数拳,庞大的身躯踉跄往后跌退,靠在拳台边缘的铁网。撒冷抢得先机,立时乘胜追击,一拳接一拳的击在杜英雄的头上。杜英雄再也支撑不住了,顺着铁网摇摇晃晃的往下滑倒。

    “杀死他!杀死他……”拳台下面群情汹涌,人们纷纷自座上站起,挥动着手臂,喧哗声响彻全场。撒冷的身形蓦的跃起三尺,曲膝往下划落,膝盖重重击在杜英雄的胸膛上,一阵清脆的骨碎声透过汹涌的声浪传入我耳中。

    我心中顿时一懔:“出人命了!”

    “好啊……”欢呼声再度响起,人们的情绪兴奋到了极点。

    “乌苏,令师兄果然是好武功啊!”我讥讽道。这是什么世界?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草结人命,竟是行若无事?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心中生出,只觉自己如同堕入狼群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