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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劫后逢生

    云乐舒从大理寺出来时还未从悲怆的心情中平复过来,不慎误吸了迷烟,现下被薛锦勒着,四肢发软,毫无自救之力。

    “薛锦......没想到你至今贼心不死。”薛锦的声音有种少年老道的沧桑,极好辨认,云乐舒扭头看他,漠然一笑。

    薛锦根本不理她,目光像箭直扫过左右两圈守卫,拖着云乐舒往后退了一步。

    随他前来劫狱的十几人,机动地围跟在四周,与官府的人保持对峙的姿势。

    “所有人,放下兵器,退后!”晏子缪将阿兆扶至身后马车,让她倚到车辕上,转头逼视薛锦,话说得咬牙切齿。

    薛锦继续得寸进尺,“将太子妃与皇太孙带出来。”

    狱丞心无定气,神色惊惶,请示般地看了一眼晏子缪,晏子缪点了点头。

    狱丞于是亲自将薛若柳母子带了出来。

    两方对峙之下,毫无疑问,先让步的一方定然是晏子缪。

    他太知晓云乐舒对于君上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官府守卫放开人犯,立时有人牵来马车,迎薛若柳母子入内,可对方依旧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待我等平安离开此地,自然放她回来。”薛锦见薛若柳母子已然脱困,稍露弛然,将长剑扔到一旁,摽着云乐舒,欲将她擒到马车上,一同离去。

    只要云氏在他们手中,不怕不能安全撤离。

    “若不放开夫人,你们绝离不开此地一步。”晏子缪投鼠忌器,表面冷静,却是色厉内荏。

    而薛锦得了这样一颗制胜关键的棋子,如何甘心就此放开?

    况且,他还要借云乐舒掣肘君亦止,还可拿她当做与岳暻商榷的筹码。

    毕竟岳暻曾为了这女人秘密潜入图璧,贸然闯到大佛寺去,还差点暴露身份。

    薛锦正想笑,却忽然听见一阵马蹄疾奔的橐橐声。

    混沌天色中,一道矫健身影匆匆而来,破开将暗未暗的曛暮沉沉。

    “你无非是拿她要挟于朕,那么朕来换她,岂不更加直截了当?”冷肃的声音犹如一枚镇纸,瞬间熨平人心头的慌张和皱褶。

    君亦止翻身下马,与紧随身后的大理寺府判汪越山稍一眼色,而后步步逼近马车。

    汪越山扫过一眼面前局势,立即领意,不动声色地退在一旁。

    君亦止手无寸刃,一身月白长袍显得格外文雅,可这份文雅对于此刻的剑拔弩张来说,是突兀的,也是令人心安的。

    薛锦擒着云乐舒手紧了紧,心想若是狗皇帝落到他手里,那便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最好不过。

    云乐舒立在马车下,看着君亦止一步步从外围走到内围,渐渐逼近自己,完全视手握利刃的乱贼于无睹。

    那样的信步从容,那样的沉静目光,如山峙渊渟,有种说不出的闲雅清贵。

    “你不许过来!”她大喊。

    她落在敌手,犹有一线生机,若是换作他......

    薛锦与他有深仇大恨,怎会放过就此除掉他的机会?

    他一死,图璧当如何,在这片土地上赖以生存的百姓当如何,她......又当如何?

    不过一瞬,她生生体验了一回失去他的巨大恐惧,几乎逃窜般地剖离了自己的臆想。

    “死”字不可与他挨边,连轻忽的一点设想都不许有。

    至多......可以生离,绝不可死别。

    君亦止被她眼里的骇意惊住,终于停下。

    与此同时,有个纤瘦身影从马车里掀帘而出。

    灰色的氅衣覆盖全身,巨大的兜帽几乎掩住整张脸,干瘦的身体笼罩着阴翳的气息。

    “君上最念旧情,不知是否还记得臣妾啊?”那声音薄凉,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鬼混啸叫。

    云乐舒略惊讶地转头,一把短窄而锋利的解腕尖刀竟“擦”地一声划过她的下颌,直逼喉管——

    君亦止瞳孔豁然一张,心仿佛漏掉一拍。

    那尖刀到底留了情面,薄薄的皮肉只绽开一道窄口,有血珠缓缓渗出,云乐舒痛得蹙眉。

    “怎么?我没死,君上很意外?”皇甫明月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将兜帽拨下。

    一张苍白而嶙峋的脸显露出来,君亦止眸色一沉,却似乎没有半分意外。

    “此地不宜久留,将人换过,马上离开吧。”薛锦不知她要做什么,皱眉提醒。

    自西北一战惨败收场,岳暻便停止拨兵遣将,对于此前两边共商的“共襄盛举、摹画未来”的承诺也似狂风吹浮尘,了无痕迹。

    他知道,岳暻心中自有一杆衡量利弊的称。

    “皇太孙”在君亦止手里,皇甫家的军队被收归,兵符也回到了蓝玄手里,局势甚为不利,他自然有所顾忌。

    救出“皇太孙”,再借岳国之力夺位,则还有个响亮的正经名头,岳暻或许还能考虑继续进行南下图璧的计划。

    可惜薛家崩落无存,他手下无人,凭他自己,要想从大理寺狱救出皇太孙,简直痴人说梦。

    他只好与皇甫明月合作,他借她父亲留下的心腹手下劫狱救人,而他答应事成后,将那妖女送与她处置。

    本来说好速战速决,劫持云氏以作人质,救出皇太孙后立即撤离,皇甫明月却突然露脸还对云氏动手。

    不知闹的是哪一出。

    “你放开她,朕任你处置。”君亦止说着话,眼睛却并未看皇甫明月,只是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尖刀。

    刀刃上沾了她的血。

    “你若动她,今日绝不可能活着离开此地。”他字句掷地有声,充满帝王威严。

    可惜皇甫明月根本不怕。

    薛锦押着云乐舒,瞥了一眼外围的士兵,又瞟了一眼皇甫明月,心生防范。

    云氏可不能死在这里。

    “任我处置?呵。”皇甫明月讽笑一声,眼里尽是落寞,“哪怕你假意逢迎,骗我真心,灭我族人,杀我父母,我也没想过要杀你,只不过......”

    充满恨意的眼睛直勾勾地转向云乐舒,云乐舒便似被那森冷的目光剜了肉般。

    “却也不会叫你好过......你不是最爱她吗?你既然甘愿拿自己换她,想必她对你来说,比你的命还重要,那么,我在你面前刺她一刀你会痛吧?刺完一刀,再续一刀,如此一刀刀地放血,直到她血涸而亡,你看可好?”

    薛锦兀然变了脸色,心道这疯女人竟要在君亦止面前如此折磨云氏,届时人质一死他们便无了依恃,对方震怒,反而惹火烧身。

    “你当真是不想活着离开么?若是不想,我便舍命陪你玩一场。”云乐舒眼中并无畏惧。

    皇甫明月呵呵笑出声来,竟是十分纵情尽兴。

    却听得众人毛骨耸然。

    “是朕......对你不住。”她神态趋于疯魔,君亦止不敢再提以身相换之事,下颌线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