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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她的心机

    尔玛人游牧部落出身,分支众多,各支倾轧攘夺,分崩离析,历经十数年才在首领阿孜罕的血腥镇压手段之下凝合成一个政权,形成一代王朝的雏形。

    阿孜罕效仿中原王室继嗣立嫡,早早将太子人选定下,为的是稳定国本,更不遗余力推进他部落一统的志向。

    太子娒偈深得阿孜罕宠信,犰偍心藏嫉恨,暗中谋和岳暻,行篡权夺位之事。

    两人合力布局,故设疑案,借端生事,引得阿孜罕对娒偈猜忌生疑。

    见时机成熟,岳暻略施小计,便激得娒偈剑走偏锋,作出弑君矫诏的事来。

    东窗事发,阿孜罕暴怒,下旨废娒偈太子之位,改立右贤王犰偍为继君。

    犰偍此番访岳,便是为庆贺此事。

    “殿下,小心足下。”引路的小太监掺扶着烂醉的犰偍,时不时出声提醒。

    犰偍酒意半酣,仰头见前方“吾乡山房”的匾额,扯过小太监,问道,“喂,吾入宫时好像没路过此地吧?”

    说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小太监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宫中旁道众多,皆可通往宫外,此路近些,奴才这才引殿下走此路。”

    “噢......这吾乡山房是处园林?”

    “是。原是仿造江南韵律造的林子,但如今给了舒贵妃住着,王上说贵妃本是来自图璧的江南女子,住这里更习惯些。”

    江南的女子......

    且是来自图璧......

    犰偍混沌目光泄开一丝清明,身上的酒都醒了几分。

    “哦?想必夜景之下,这江南园林的美更值得一赏,扶吾去看看,不急出宫。”

    “殿下......您醉了,此处乃是贵妃住处,怕是不合适......”

    “吾乃你们岳国的贵客,现下醉酒走不动路,进去借便歇歇脚难道还要拦着?”

    推拒之间,两人已到门前。

    门前守卫闻说来意,自然不予放行,又怕得罪犰偍,连忙请人去通报苍青和云乐舒。

    犰偍醉酒心雄,愈发恣肆无忌,非要入内,一时在门前吵嚷僵持。

    云乐舒听宫人来报,知晓来者后,思虑一番,整衣欲出。

    苍青拦道,“娘娘,属下亲自护送犰偍殿下出宫,此事无需劳烦您亲自前去。”

    “不妨事。”云乐舒越过他,与阿兆、薛芳、含桃往门前吵闹处去。

    “这是怎么了?”云乐舒轻轻扬手,让阻拦的守卫退至两旁。

    犰偍脚下踉跄,抓住小太监的手臂站稳,才抬头看向声音来处。

    明月夜,醉花阴,阶上佳人似美玉,光辉暗绽。

    犰偍目光落在云乐舒脸上,周身燥热竟神奇地消褪不少。

    他痴迷南方女人的柔情媚态,尤爱她们袅娜小巧的身段,哪怕此前阅女无数,却没见过这样清绝的姝色。

    可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连旁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子凉意。

    不知与她欢好,又是如何一种体验......

    他脑中有荒谬的想法冒出来,行止反而端得款款有礼。

    “叨扰娘娘了,吾实是酒醉难行,想入内找娘娘讨碗醒酒汤喝。”犰偍两眼冒光,瞥了苍青一眼,折身与云乐舒拱手作礼,动作因醉酒而显得滞涩又笨拙。

    “扶殿下到载云榭,含桃,去取醒酒汤来。”云乐舒与犰偍淡淡一笑,竟亲自招待他到载云榭。

    阿兆余光见犰偍一副黏腻模样,暗自心忧,又兼不解。

    苍青亦惊讶于云乐舒待犰偍的态度,暗暗与薛芳使一眼色,薛芳颔首出了吾乡山房,自己带人跟随其后。

    “这几日饮宴频繁,吾见过许多宫里的娘娘,倒是没见过贵妃娘娘您。”犰偍被那抹笑勾得心痒难耐,却仍掐着分寸与她说话。

    尽管心里迫不及待要靠近她,此刻却是目不斜视,在她面上轻轻扫过一眼,便扭头去看园中景致。

    云乐舒的事迹他略听过些,一直暗中仰慕她的风采,盼望见她一面。

    只是入岳几日,岳暻赠他美姬无数,还唤来宫中成群后妃作陪,他又见不着她的面,一时便将她遗忘脑后。

    他暗中庆幸,今夜兜转走了这条路,倒叫他见着人了。

    载云榭前摆了石台石凳,桌上摆着一个钧窑冰瓷花樽,稀散插着几枝白色的木绣球,桌面散着一堆未曾修剪的花枝。

    云乐舒面前放着一个白玉莲口杯,里头是饮了一半的结香花茶,白玉莲口杯旁有一碟肉脯,切成指甲盖大小,也只余小半。

    犰偍笑道,“怪道方才宴席上各宫娘娘皆在,唯独少了贵妃娘娘,这花间赏月,自是比觥筹交错、往来逢迎要自在许多。”

    “殿下像是认识我?”她似乎摸清了岳暻这几日不许她出门的动机。

    犰偍在她面前坐下,手撑在台面,尽力定住摇晃的身体。

    酒气熏人,云乐舒心下厌恶,随手捡起桌上一枝槐花,放在鼻尖轻嗅。

    “图璧民间,无论男女老少,皆在赞美娘娘舍身救国的高义,吾自然识得娘娘。”犰偍见她瞳孔微微一颤,又道,“吾听闻,图璧君上龙体微恙,被送回京后,不久便有所好转,吾以为......娘娘无须挂碍,保重自己身子要紧。”

    当日岳暻设计君亦止中毒之事外人并不知晓,犰偍只当君亦止为保全自己一点颜面,靠装病躲过亲自送自己的皇后和亲远嫁之耻。

    云乐舒却没听出他言语里的讥讽,欣慰道,“......那便好。”

    “娘娘也不必担心那些子民,槐里如今虽被岳国辖统,行的却是宽政,诸多法令还在继续沿用图璧之法。”

    云乐舒放下槐花,看了一眼载云榭外的守卫,压低声音,“殿下所言是真?可否多与我说说图璧近况?”

    她眼中殷切,犰偍心头一软,“自是可以。”

    “娘娘,醒酒汤来了。”含桃送来醒酒汤,云乐舒亲自接过,送到犰偍手中。

    “殿下,请用。”她粲然一笑,十分妥帖有礼。

    犰偍垂眼,见一双素白小手,指翘细笋,葱白玉润,腕间银镯刺青,独特却别有美感,心不在焉接过醒酒汤,懵头一般灌了一大口。

    “咳咳......”却被那醒酒汤烫了喉,一口醒酒汤竟当场呛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