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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牵出苗莉死亡线索

    吴王渡下了战马,张三甲亦步亦趋的牵着缰绳,禁军已然败退,但张三甲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帝都发生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

    十几个护卫依次跟在身后,等着这位总兵大人的一道道军令,就连苗兵的统领们也跟在后边一同往城主府而去。

    “告诉王浩然,城西的敌人如果有投降的那就收下,北苗需要这些俘虏做苦力,别再和刚才一样一个俘虏都不留。”

    “让关月带着人收治伤患,咱们带的药多,发给苗人兄弟们点,顺便找城内匠户修复甲胄,多打造些弩矢。”

    “金谈,你的人力气大,去帮着掩埋战死的兄弟,城内的尸体都给我搬到郊外,水坑用土掩盖,血迹去江边取水冲刷干净。完事之后找我汇报,还有别的事要用你。”

    “这是?”

    吴王渡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敏锐的看到有些苗兵装粮食的布袋并非统一发放,而是五花八门,显然来路不明。

    “大人,兄弟们断粮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

    回答的正是在城北血战的白指挥,若论辈分,吴王渡兴许将来还要叫声叔父。

    “没有粮食就抢百姓的?他们把你们当亲人,你们把他们当什么?!用钱买也行啊!”

    “大人,城内的粮价都攀升到五两银子一石了,兄弟们实在买不起。国库里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还没到夏粮成熟的时候。”

    五两银子,这是关山军士将近四个月的军饷。

    “凡是敢发国难财的商户都给我拉出去砍了!和禁军的尸体堆放在一起,敢去祭拜的就给我全关起来,奸商误国啊。”

    说到这吴王渡一顿,突然想起城内一定有自家的商队,甚至运粮食都是吴家商会打头。

    “吴家商会呢?粮价如何?”

    “吴家商会也涨了许多,大概一两银子一石。可已经比其他地方低了太多了,现在城外的也大抵一两三钱一石。”

    吴王渡内心稍安,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人给砍了。

    “那以后就照着吴家商会的来,凡是在吴家商会粮价上溢价两成的,一律查封,溢价五成以上的以叛国论处,把吴家商会的给我找来。”

    “张三甲,你去把兄弟们之前发的金银收一下。就说要按照军功和抚恤发放,然后交给他,先按照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把抢的粮食都给我还回去。”

    张三甲没有动身,而是交代了身旁的侍卫。吴王渡会意,这北苗吴王渡确实有些摸不透,到现在吴王渡还记得那个苗人刺客的脸。

    还有那一句“你怎么敢把世子带到关山做质子,当我们北苗好欺吗?”

    天地良心,师姐在关山才是最安全的好吗?这些人,这些话,吴王渡是不大信他们会是自发的。

    “报,大人,城西也结束了,王灵带人生擒了城西的一位将军,三位校尉,还有两个校尉趁乱跑了。”

    “报,城南,漠南骑兵来援。两个校尉一死一活捉。”

    “只有两个校尉?别的人呢?”

    张三甲提醒道,“少爷,昨夜咱们遇到那一万多人你忘了?”

    吴王渡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估计的就是城南敌人最多,想让府军卫少损失些,结果还是没跑掉。

    “报,城西王指挥和苗兵的唐淮源都指挥使起了冲突。”

    吴王渡眉心微皱,以后还要共事不少时间,怎么刚来就起了冲突?总不能是抢俘虏吧?

    “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王指挥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

    “大人,您刚才让王指挥收拢俘虏,城西两万敌军,超过一万人都投降了。”

    “可那些禁军先前攻城时凌辱过妇女,还让男子去滚地上的铁蒺藜,唐将军的意思是把它们全部溺死在江里或是吊死在城头。”

    “可您说要俘虏,王指挥就和唐将军起了冲突,王指挥的意思是把领头的几个将军吊死就行了。”

    吴王渡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出这种事,屠城是只有胡人这种异族才干的出来的。可这些人竟然能如此的毫不犹豫。

    吴王渡转过身,寻找刚才坐战船的几人,茴香注意到了吴王渡来回探寻的双眼,就走上前来。

    “大人,我是世子身边的侍女,年前在关山时,咱们见过。有什么事交代奴婢就好,奴婢对这里一切都熟悉。”

    “额,你。”茴香看懂了吴王渡的尴尬。

    “大人,世子叫我茴香,您也叫我茴香就好。”

    吴王渡心生感谢,果然师姐身旁的侍女也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茴香,你和这位小兄弟一起去一趟,先去城里收集点麻袋,然后把那些俘虏都装进去,扔江里溺死,再捞上来。”

    “回头让锦衣卫的坐着船跑一趟,给中州送回去,附带上这些人都做了什么事。咱们也得给中州送份大礼啊。”

    茴香有些犹豫,

    “大人,这种事还是交给商队的去做吧,咱们的船都是战船,现在两边的默契是谁也不能用这条运河运兵,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规矩?”

    吴王渡此刻的内心极度膨胀,任谁看了府军中卫和禁军的战斗都会这么想。

    毕竟加起来才不到七千人的铁骑外加四五千苗兵,前后杀掉了整整一万八千的禁军,又冲散了禁军一万人的大营。

    而关山的铁骑还剩下将近一半。

    “呵,那就再让锦衣卫捎上一句话,此后五溪及运河,我北苗和关山能过,倘若中州的一只战船敢南下,那我关山的铁骑也会南下。”

    “这才是我关山的规矩,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规矩,管他是不是什么狗屁的皇帝?你认吗?我还说我是皇帝老子呢!”

    近乎流氓的语气却让吴王渡收获了一大批小迷弟,尤其是吴王渡浑身浴血的样子,让关山的甲胄更显几分铁血硬朗。

    “是,大人!”

    茴香给手下交代了一番,又紧跟在吴王渡的身旁,接过了吴王渡旁边的位置。张三甲心生警惕,却也不敢明说。

    只好时刻绷紧着已经疲惫不堪的神经,右手不离刀柄。

    一路而来,只有满目疮痍的街道,百姓听着城内的欢呼想要走出家门,又被军士们拦住,城内还有大量的陷阱之类,布置的时候有多不择手段,现在拆毁起来就有多狼狈。

    “对了,城内的居民是不是有点少了?我看着这城北的百姓还没军士多。”

    茴香出言解释道

    “大人,百姓们都走城东的水门撤出去了,就在对岸,我这就叫人告知他们。”

    说完,茴香又自嘲道。

    “也正好,今天是上巳节,原先我们都以为活不过今年的上巳节了。”

    上巳节,吴王渡有些感慨万分,师姐曾经和自己说过,这节日以前中州也过,可后来就只有苗人和一些羌人过了。

    吴王渡记得师姐还说,如今的上巳节并不是很热闹,因为百姓都过得不好,饭都吃不饱,就别提过节了。

    可即便是这样也有不少的青年男女在白帝城的江边或是在溪边欢唱庆贺,女子还会把精心织成的绣球送给钟情的男子。

    可惜她身份特殊,白氏从不许她出去。

    江边结缘的青年男女比媒婆介绍的可多多了,这也算是恋爱自由吧,比关山用律令推行的效果还好。

    如果师姐在的话,那一抹白发垂肩的身影站在碧绿的江边一定会很美吧,全城的小伙子也许都会盯着那枚小巧的绣球看看是谁运气那么好。

    那我吴王渡一定会替师姐守护住这份美好。

    “少爷,少爷?您找我?”

    马管家的声音把吴王渡从那抹白发身影的幻想中拉了回来,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位羡煞其他富甲商贾(gu)的忠仆。

    “嗯,马管家。城内的军士为什么会断粮?你们从白玲国运的粮呢?”

    “少爷,兵火连天,外边就是禁军,商队也不敢公然运粮入城啊。”

    吴王渡眉头一皱,虽然心头不忍,可当着外人,还是要摆出这份威严。

    “怎么?跟少爷我也敢撒谎了吗?中州根本就没有水师战船,你们从白玲国走的是水路!你们就是怕北苗兵败,这些粮食欠下的账就没人还了。我说的对吗?”

    “你们还敢把粮价抬到一两银子一石!还有王法吗?你自己说,关山的粮价是多少?!”

    “吓傻了?来,我替你说,平年300文一石,丰年250文一石,灾年也最多400文,谁给你的狗胆?”

    “要不是看在你为我吴家操劳一辈子的份上,我真恨不得砍了你。我吴家没有你这样的奸商,给我滚。”

    吴家的家风此刻彰显无疑,马管家立马摆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连连告罪,慌得想要跪在地上,可吴王渡立马‘嗯?’了一声,马管家又更谦卑的贴上来,仿佛一个狗腿子。

    显然,两人的演技骗到了在场的人,不少人上来替马管家说好话,毕竟城内的粮价,吴家商会真的是良心的不能再良心了。

    没错,这就是吴家的家风,靠着薄利多销和精湛的演技,辗转于列国,甚至有的地方受了灾,第一个救灾的不是官府,而是看到利润的吴家商会在拿着官府的钱赈灾。

    “滚吧,去把该运的粮食运来,再给我多寻摸些酒肉,在江边摆上全城人都够吃的酒席,傍晚之前做不好你就可以真的滚蛋了。”

    “少爷,这事老爷知道吗?就算老爷知道了,这得多少钱啊,一时之间,老奴也筹措不出来啊。”

    马管家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演戏了,这笔开销,马管家只是粗略的计算就已经吓慌了神,吴家的所有商队忙活小半年兴许才能赚够。

    一顿饭就这么花出去了,帝都最败家的王公子弟,不,就是太后那个败家老娘们也干不出这种事吧?

    吴王渡此刻尽显豪气,比帝都的公子哥还要潇洒。

    “不就是钱吗?人家都说我吴家商会富可敌国,这点钱拿不出来?我爹知道了又如何,我是独子,将来不还是我的。”

    一众将领们都有些没转过弯来,毕竟这人刚才还说要溺死上万的俘虏给皇家送份礼,这又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败家子。

    只有张三甲有些莫名其妙的欣慰,这才是吴枫那个老东西生下来的种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