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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情痴一个

    “那群兔子后来把人参吃光了吗?”

    “虽说我年长,却不至于连几只兔子都抓不着吧?就是费了些功夫......这丫头也是算准了时间,参田后来是没什么事儿,却把我折腾得腰酸背痛,整整两日都不曾缓过劲儿来。”江九皋义愤填膺地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那兔子左一只右一只,既会咬人又会藏匿,他的参田珍贵无比,他又投鼠忌器,捉兔子那过程,几多狼狈几多丢人不必再提,最好今后都别再叫他看到兔子。

    “这云......欸,您方才她叫什么来着?”

    江九皋讲了许多宫外的逸闻轶事已觉得十分新鲜有趣,待听到江九皋口中这位智勇无双、敢作敢为的女中豪杰,君亦萱更加来了兴致,一直缠着让他多讲一些,再多讲一些。

    “小小年纪忘性这么大,方才刚与你说了,这就忘记了?她叫云乐舒,云——乐——舒!”江九皋鄙夷地白了她一眼。

    “云乐舒”三个字入耳,君亦止的心不由得轻轻一荡。

    他步伐轻却慢,文雅从容走至二人面前,笑道,“在聊什么呢?”

    “草民拜见君上。”江九皋见是他,缓缓起身行了个礼。

    他不喜卑躬屈膝,想着再寒暄几句赶紧找个由头先溜了。

    “不必多礼,朕听说江医师把公主逼毒的时间往后延了几日,不知是否真的无碍?”君亦止微微颔首。

    江九皋道,“若毒情不生异变,延后几日,问题不大。”

    君亦止正想告知,他已下旨召罗不悔入宫,待罗不悔入宫便按可原计划替君亦萱运功逼毒,却听君亦萱嘟囔了起来。

    君亦萱嫌他一来便打断了江九皋给她讲故事,便央求道,“好哥哥,江医师说问题不大便是无事,您就别操心了,我还想听江医师给我说故事呢。”

    君亦止便把话暂时搁下,淡淡一笑,“那便权当朕不在,你们继续,朕喝口茶便走。”

    他顾自坐了下来,捧着宫人新奉的茶,啄饮一口。

    江九皋也正讲到兴头,听他都这么说了,便也懒得再搭理他,只是心里仍盼着他赶紧离开。

    “自她放兔毁参之后,我俩的梁子便结下了,此后亦是针尖对锋芒,缠斗不休,每每驾临寒舍,便是死伤一片。”

    “她哄着我送了她一些冷门偏方,回去便以配药炼药为乐,什么龟息丸,痒痒粉,狂笑散,她都能自己配来,成日里把它们当做宝贝,每回下山都随身带着。”

    “这些东西本是不登大雅之物,她却玩出花样来,今儿见了什么狗仗人势、横行霸道的,明儿见了什么欺大压小、坑蒙拐骗的,她表面与人恭顺有加,背地里却借着这些玩意儿整得人家狼号鬼哭、苦不堪言,她谓之‘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流氓便要用流氓之法。’”

    君亦萱听了简直到了要对云乐舒顶礼膜拜的程度,“这姐姐也太侠骨柔肠了吧!”

    江九皋说起云乐舒时脸上总掩不住欣赏之色,云乐舒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只是犹喜钻营旁门歪道,这一点倒是与他极像。

    他忽想起云乐舒另外一桩令人发指的残恶行径,顿时又气得吹眉毛瞪眼睛。

    君亦萱支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心想这个姐姐可真幸福啊,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又飒爽又自由。

    “我知她最怕蛇虫鼠蚁,逮住机会便拿蝎子、虵、蜘蛛吓唬她,她便真的老实了许多,相当长一段时间对我唯唯诺诺,俯首帖耳,我以为就此治住了她,还颇扬眉吐气,谁知......”江九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嘴角直抽,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君亦萱好奇地追问,“谁知如何?”

    “她临走前兴冲冲跑来送了我一份大礼......”江九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她说‘世叔你与我道歉,我就原谅你拿虫子吓唬我的事情,否则后果自负’,我偏不理会她,想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这丫头心是真狠,胆儿也是真肥......”

    这下便连一旁静坐的君亦止都向他投来探寻的目光。

    “她送了我一只成年的雄鹰,并于当场放飞。”江九皋摇头晃脑,大叹一声,“不过片刻,我笼中数十只毒虫毒兽便所剩无几,那些毒虫毒兽所费不资,是我的一片心血......那只雄鹰还是被故意饿了两日的......气得我两眼一抹黑,差点上西天,你说说,她是不是欠揍?”

    江九皋描述得太过生动,君亦萱不由得张大了嘴,感慨道,“可真是惨绝人寰啊......”

    “不过......这丫头还算还有点儿分寸,知道提前将笼中的毒虫毒兽掉包,那雄鹰吃掉的不过是普通虫子,不过我当时吓得够呛,魂儿差点就飞了。”江九皋往腿上拍了一把,“这鬼丫头真是......唉!”

    君亦止浅啄一口茶,听到此处哑然失笑,将目光缓缓移至窗外。

    “公主,你且记住,云乐舒是我的头一号敌人,也就是你的头一号敌人,记住了!你要跟我站在统一战线!”江九皋指了指君亦萱,目光充满威胁和警示。

    君亦萱随即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暗笑江九皋幼稚,却对那鲜活的女人越发仰慕起来。

    “嗯!云乐舒是我君亦萱的仇人!”君亦萱敷衍地表演了一下同仇敌忾,接着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您有没有再反击?”

    江九皋呵呵笑了一声,“待我回魂,想找她算账的时候,她已与她师父离开了,再后来,便有三年没见到她,这笔账就记到如今。”

    云乐舒确实顽劣可恶,成日里胡天搅地,也祸祸过他不少宝贝,却难得的率真无邪,秉性热诚。

    最重要的是乖张有趣,那轻狂的模样与他少年时简直别无二致。

    他时不时也怀念与她斗智斗勇的时光,虽杀敌一千,自损五百,却叫他实实在在地畅快。

    “有仇不报非君子,她不来您这,您便去找她呗,为何要苦等三年,您这一把年纪,忘性越来越大,把这事儿给忘了可怎么办?这可是难解宿仇。”

    江九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亦止,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便只糊弄道,“她啊,游历未归,哪里找得到人?你可还要继续听?她智擒采花大盗、整治江湖无赖、捉弄纨绔公子等等的事情可都还没讲呢,若是听,你就别打断我,还有,你说什么,我一把年纪?”

    君亦萱闻言,小手一合,哀求道,“要听要听,我不说了。”

    君亦止托着青白玉镂空螭纹杯,看着泛光的杯沿,神色不动,却在心中嘲弄一笑。

    这三年来,只怕是跑来皇宫游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