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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生疑

    “倒也是有的,用十年桃木制成的桃花簪便可,只是桃花簪贱价,我平时不大用得上,只每晚放于枕下,此番仓促来了金陵,竟不知把那簪子放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见,又不得空去找匠人重制,哎,几日没有桃花簪护身,时不时地觉得身上不舒坦。”云乐舒抚了抚太阳穴,似有些头疼的样子。

    楚天盈见她真对那项链没有半分眼热,真的只想要那不值钱的桃木簪子,对她便多了几分欣赏。

    一时间,满眼都是她如何如何出尘绝俗、质朴纯真、不慕虚荣,心下更是喜欢得紧,只想着再麻烦也要把那十年桃木给寻到,使她的娇躯无恙。

    “贞娘,我这就去帮你找十年桃木,再叫人制成簪子赠与你。”说罢竟起身就要走。

    云乐舒忙把他拉住,“盈郎,我实在不知如何谢你,你这番苦心,我不会辜负的,今夜子时,我会到你房中取簪子,无论你找不找得到,我都陪你饮一杯,谢你奔忙之恩。”

    楚天盈被她拉着手,又听她说要单独来他房里陪饮,简直如坠云雾,飘飘欲仙,抓着他的那只手温热柔软,他竟从未有过地想要向她证明,自己值得她这样偏爱。

    云乐舒期盼地朝他一笑,在他耳边耳语道,“今晚的事情不要让别人知晓,我只愿与你共饮。”

    楚天盈顿感万分荣幸,深吸了口气,道了声好,才大步离去。

    楼里的茶客越来越多,台上的歌舞节目排了一场又一场。

    云乐舒本来想在支开楚天盈后寻机到头房去把通城令牌偷来,却不想人实在太多了,吴娘子生怕有人硬闯她的绣阁,叫了两个小厮在她门前守着。

    她想着楼里人多,护卫也多,她虽能把门口那两个放倒,却不敢保证不被发现,便只好乖乖待在房里练笛曲,另寻机会。

    用过午饭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吴娘子引着楚天盈和文渊来找她,向她引见道,“楚二爷你已见过,这位是咱们楼主,正经的东家,文渊、渊爷儿,你便随我们唤他爷儿吧。”

    这边说罢,又侧身为文渊引见道,“这位便是咱们楼里新来的贞娘了。”

    云乐舒福身,垂下头唤道:“楚二爷好,渊爷儿好。”

    文渊打趣道,“这便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笨蛋美人’?抬头给爷瞧瞧。”

    云乐舒微微定了定神,乖顺地抬起头。

    文渊见了她的脸,先是一怔,目光又在她面上、身上流连了一番,才转头与吴娘子道,“你看人的眼光见长,该赏。”

    吴娘子捏着帕子谄媚笑道,“还不是跟爷学的。”

    文渊的目光在她周身打量,就好似黏米遇见糍粑,黏黏糊糊的,盯得云乐舒心里发毛,她暗忖:这番打扮,应当不会被他认出来吧?

    “贞娘,这衣服很好,很衬你。”文渊满面春风,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那雪白的肩颈在轻薄的帔帛下依稀可见,他的一双手早就等不及要抚摸一番了。

    云乐舒轻轻挣脱开,求助似的看了楚天盈一眼,楚天盈看出她心有不愿,忙一把搂住文渊,替她开脱道,“文渊兄,贞娘腼腆,你别吓着她,我们先到雅间等候,贞娘还要准备登台表演,我们就不要在此打扰她了。”

    吴娘子算算时间,也附和道,“爷儿,时间差不多了,我再给贞娘整理整理仪容,马上就要登台了,您二位到雅间先喝杯茶解解渴。”

    文渊这才移开目光去,“好吧,贞娘,你可别砸了我家的招牌。”有道是来日方长,这贞娘迟早是他的人,他何必急于一时。

    楚天盈一边搂着文渊出了门,一边回头与云乐舒说道,“桃木已找到,我命人送去赶制簪子了,你放心罢。”

    云乐舒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文渊追问,“你这小子,上午背着我偷偷来见她,才这么一会就与她交往甚密,什么桃木?什么簪子?”

    声音越来越远,再说了什么,她已听不见了。

    不管如何,文渊终究没有认出她来,待今夜取得令牌,她便可连夜离开金陵,直奔汴州去。

    略略休整一番,吴娘子与莺儿便一左一右扶着她登上了台,短短十余步,引来楼间茶客欢呼连连,其中不乏有唤他“笨蛋美人”的,她那狼狈的两次踩裙跌摔,竟给她摔出了这么响亮的名号来,也真的是莫名其妙。

    她一心想着今夜的计划,根本没有多的精力去讨好台下那些人,也不大必要,便只顾自坐到透雕鸾纹玫瑰椅上,朝台下微点了点头,淡淡道,“《盼君归》赠与各位!”

    也不赘言,随后玉臂轻抬,横举笛身——

    在座之人才知道,这位笨蛋美人,原来会的乐器是笛子。

    只见她于纷乱中悠然自得,执笛吹奏,好不投入。

    楼间门扉窗牖大敞,夏风穿堂而入,将她一身飘逸衫裙拂得微微荡漾。

    那碧色的帔帛缠于臂间,又随风飞舞,朦朦胧胧、柔媚无声,那样静谧美好的画面,像极了三月烟雨中的碧湖,寒烟卷着云霞,波澜荡着湖光,再看她雪白的玉臂缠着数圈细镯,折射着光影点点,好似缠臂金般妩媚,又似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已是美极、艳极。

    她实在美得耀眼,像朵鲜红的红牡丹,众人忙着观摩她的容颜,一曲罢了,才惊觉自己忘了欣赏她的笛声。

    “多谢捧场。”她虽笑着,却透着淡漠。

    众人也不知为何一日之间,一个人的气质竟全变了,昨日俏皮娇媚,今日却凛若冰霜,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却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

    大多数冲着她那张脸,还有她的投入表演,对她的改变毫不介怀,可有的人花了钱就是为了看她昨日那样的妩媚多情,她今日淡漠相对,分明是未将他们放在眼里,这气如何忍得。

    以至于她走下台时,被两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找她讨要说法。

    她又一次体会到青楼卖笑女的无可奈何,原来客人花了钱,你就得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即便你身心俱疲、满心愁绪,也得在人前开开心心地演出笑颜,甚至配合地献出肉身。

    楼里的护卫见那几人是楼里常客,不敢强行以暴力制服,吴娘子也满脸堆笑地出来打圆场,无奈那几人蹬鼻子上脸,根本不卖她的面子,强行拿着酒就要灌云乐舒喝下。

    “你若是把这一整碗都喝了,大爷我便大人大量饶过你这回!”那人呼和道,周身的酒气臭不可闻。

    云乐舒忍无可忍,却不好当着吴娘子和众人的面出手,便只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