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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盼新年,胜旧年

    身边恰好有几个孩子吵闹着经过,她便一把拦住,把那些她喜欢得不得了的稀奇玩意一股脑的送给了他们,还吩咐道,“不许吵闹了,再吵姐姐就不送给你们玩了!这可都是姐姐的宝贝。”

    那三两的孩子哪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唯恐她反悔,拿了礼物,忙不迭地撒腿四散离去了。

    “现在一身轻松啦,辛苦你拿了一路,再逛一会儿,我便请你到樊楼喝酒,如何?”云乐舒歪头看向他,顽皮地耸了耸肩。

    君亦止惊讶于她将心爱之物送人的举动,虽不解,却也只道,“方才你多喜欢那些东西,都送了未免可惜。”

    云乐舒嘿嘿一笑,提起手中的兔儿灯,往他面前晃了晃,“这不是留了一个嘛,挚爱之物,一个足矣,走吧,我还想到前面的万宝斋去看看。”

    万宝斋光从店面看,便知其内堆金叠玉,藏宝无数。

    这样拥挤的街市,偏这万宝斋占了两个店面,打通凑成一门,门庭豪奢,气派巍峨,门前停着香车宝马无数,多有达官贵人、京中淑女前来选买。

    君亦止随云乐舒进了门,便有伙计机灵地迎了上来,“两位公子,可是为妻子或心上人选礼物?我们店中,奇珍异宝有之,珠玉钗环有之,古董珍玩有之,这胭脂水粉亦应有尽有,您看看要买些什么?”

    云乐舒随口答道,“那便看看胭脂水粉吧。”

    君亦止微讶,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涂涂抹抹的东西。

    跟着她到了摆放胭脂水粉的货架前,看着她对着一架子胭脂水粉发呆,才知她压根不懂行。

    伙计看出她不在行,便指引道,“公子,您是看那擦嘴的,描眉的,画脸的,还是花钿等饰于额间的装饰?”

    云乐舒想了想才道,“额......便看看那擦嘴的吧。”

    伙计便把她引到其中一列货架旁,说道,“公子您瞧,这些便是如今京中最时兴的颜色了,我们万宝斋的胭脂,上了嘴,只怕连那寺庙里的和尚瞧了也是要动凡心的。”

    君亦止听了这话,不免失笑,又转头看看云乐舒,见她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更觉好笑。

    “这胭脂膏子看着倒都挺好看的,可这正红、深红、桃红、玫红、梅子红这么多的红色我实在不知怎么选。”云乐舒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只觉得都好看,想着要不全买回去送给印雪慕梅和亦萱算了。

    可又想这么多恐怕不好拿,他们今晚还要去乘船看灯,总是累赘,心中正为难。

    “这胭脂不试怎知好不好看?可否一试?”君亦止问道。

    伙计爽快一笑,“别家的或许不能,我家却是可以的,只是你们二人皆为男子,又怎么试呢?”

    君亦止道了句“无妨”,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其中一个叫殷红的色上,拿指腹蘸了些,轻轻往云乐舒唇上涂抹。

    云乐舒愣了半晌,伙计也看呆了,旁边试胭脂的几位姑娘见状亦窃窃私语起来。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君亦止心中自是爱极了这抹深红,眼前人唇红齿白,娇俏灵动,虽是男子装束,却俏丽有余,唇上多了这样一抹殷红,竟不突兀,反显颜容出众。

    他不由得称赞道,“这殷红极衬你,便买这个吧?”

    旁边一女子悄声道,“今日咱们怕是遇上了‘安陵君’与‘龙阳君’了。”

    另外一个女子却笑她眼拙,“哎呀,你竟看不出来娇小的那位是个女子吗?她身量纤纤,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分明就是个女儿骨肉,手上戴着那么精美的银镯,又穿了耳洞,当然是女子。”

    女子恍然大悟,那伙计听了一耳朵,亦是一副醍醐灌顶之态,忙与他们二人说道,“公子与夫人真是好情趣,是小的眼拙了,来,夫人,这里有铜镜,您便仔细试着。”

    云乐舒露出窘态,朝伙计点点头,又嗔怪地别君亦止一眼,怪他搞这一出,暴露了她的性别,君亦止却暗自得意,觉得那伙计恭维的那几句,甚是好听。

    况且要她着男装本就不图她能掩人耳目真被当成个男子,只因男装轻便,带她赏玩时能少些拘束罢了。

    云乐舒心中想着慕梅该配什么色,印雪又喜欢什么色,亦萱年纪尚小用不得深色,思裁了一会,君亦止说道,“你既挑不好,那便由这里到这里,统共取这十个色,如何?”

    君亦止指尖由左至右划出了十个色来,云乐舒正想解释,旁边的姑娘忍不住凑了过来,与她说道,“妹妹你当真好福气,得这样体贴又阔气的好夫君!”

    那女子端详了君亦止一番,面上全是艳羡之色。

    “这......”云乐舒只觉她这嘴未免太能说会道,令人无端受扰,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君亦止难得隐了君王的威肃,地朝那女子微微颔首,“内子面薄,望姑娘体谅,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便买了这些胭脂赠与姑娘,权当谢姑娘美言。”

    那几个货架的胭脂膏子便在几人惊诧的目光中,被装箱后送上了车。

    那姑娘千恩万谢,喜笑颜开离了店,直道自己运气好。

    那伙计亦惊喜交加,心中暗叹今日真是遇了贵人了,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殷勤地打包好原先那十个色的胭脂膏子,递给了云乐舒。

    “败家可耻~”云乐舒出了万宝斋,看着自己手里小小一包胭脂膏子,抬头略有些嘲弄地说道。

    君亦止不以为意,只道,“朕是怕你再挑下去天色都晚了才替你做了主,你该谢朕才是,至于那姑娘,你觉得她嘴碎,朕是想着送她些胭脂早点把她打发了,省得你听着烦。”

    “好吧,还好你指的这几个,颜色有深有浅,送给亦萱她们也还使得。”云乐舒哪里信他,但也只能无奈说道。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两人竟悠悠逛了一个下午,此时天色晚了,街市之上,逐渐上了灯。

    云乐舒道,“走,我请你去樊楼吃饭喝酒!犒劳犒劳你。”

    君亦止拿着那盏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上的兔儿灯,打趣道,“你这便是借花献佛,借了佛的花反送与佛,一来一去,倒成朕欠了你的人情。”

    云乐舒哈哈一乐,“那银子可是你给我的,我拿了请你吃酒,虽此消彼长,六道轮回,但终究这意义不同嘛。”

    君亦止轻嗤,“诡辩。”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珣阳最大的一家樊楼——镜水楼,那楼瑰伟高台,富丽堂皇,数层楼阁竟容纳了成百上千个食客,其中不乏京中的富贵名流或慕名而来的游客。

    伙计将他们引至三楼,落座于靠窗临水的一个雅间。

    樊楼特意将那窗扉开得极大,坐于窗前,能一目穷尽大半京中的繁华夜景。

    云乐舒往下望,可见街上市井喧嚣、灯火万蔟,甚至连沿街妓楼、酒肆均能一览无余。

    云乐舒看了一圈壁上悬着的菜牌。www.

    “先挑几个你家的招牌上了,至于酒,便来一壶秋露白吧。”君亦止与伙计说道,又转向云乐舒,问她,“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云乐舒摇摇头,只说,“既拿了你的银两,便由你做主吧。”

    伙计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便上了个“荷包里脊”。

    用豆皮制成荷包的样子,里面塞了炸得酥脆的里脊肉,又饰之红色的果子,摆盘讲究,看起来金灿灿红彤彤,倒很喜庆。

    伙计方退下,又有人送来了酒和杯盏,忙不迭地到另一桌送菜去了。

    “这儿生意真是不错呀。”云乐舒打开酒壶塞子,酒香溢出,她轻轻嗅了嗅,赞道,“果香里混着酒香,好闻。”

    君亦止将杯盏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倒酒,附和道,“一年将过,人人都想犒劳自己一番,既庆祝今岁毕,又憧憬来年至。”

    云乐舒倒了酒,认同地回道,“便是盼新年,胜旧年呢。”